民國84年,我蹲在高四班裡等重考,「保證班」的學費驚人,壓力更 是驚人。原本底子就不錯的我,有點驕傲,第一次在三百人中排名第十名 時,我頗為得意,但之後成績便開始忽上忽下,心情的起伏也忽上忽下的 ,我開始覺得自己不夠好,眼見有人成了黑馬、有人穩如泰山,還有人每 天愉快的上課,而我的鬥志竟日漸薄弱。
我昏沈、無心上課,未來似乎離我好遠,我討厭高四那種壓抑感覺 ,覺得自己提不起勁,放棄聯考又對不起父母,我的內心充滿矛盾,奇奇 怪怪的思想一堆,晚上睡不著,早上又起不來,連續一禮拜後,我開始覺 得有人叫我,轉身卻消失了。
我經常失控的流眼淚,到人多的地方就很恐慌,見到某些不喜歡的科目,心情就很差,那些惡魔般的思想便飛進我腦中,使得我什麼也做不來 ,為免受心情牽引,我便自己去藥房買鎮靜劑,一、兩個禮拜過去,鎮靜 劑似乎失效了,我又回到地獄,繼續我無法入睡的生活。
不久之後,我自高四班休學,進入光田醫院就診,一開始效果並不好 ,由於本身的排斥和不信任,又擔心熟人的眼光,我總是對家人謊稱自己 很好,不必吃藥,天曉得自己的自作聰明,會讓我一個晚上送進急診兩次 。
這回我不再自作聰明,我乖乖的讓家人陪我就診。那期間除了醫院我哪也不去,因為只有那裡才能給我安全感,當我完全信任醫生和心理師後 ,我的病情改善了許多,正樂於自己康復得不錯時,停藥問題讓我備感艱困,我不致於想到輕生,但藥量減半簡直生不如死,我曾經以為自己這 一生都得與這些藥為伍,但奇蹟卻出現了。
我認識了現在的老公,他鼓勵我唸書,陪我逛書店,要我學習獨立…等。使我的病情稍稍好轉,當然,服藥仍是每日的例行公事,後來, 外子帶我去一間精神科的醫院,由院長為我看診,他說「有許多名校的好 學生因壓力過大,都進了草屯療養院」。他的話猶如當頭棒喝,我也因此 逐漸清醒。
唸完大學,結了婚,有好的工作,我不奢求物質的享受,也不羨慕 有名有利,我只渴望一顆平靜的心,憂鬱症已離我遠去,因為入過地獄,所以特別珍惜身在天堂的感覺。
(全文轉錄自 2001.11.30 中國時報 郭奕均)